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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菲律宾回国参加外公的葬礼|三明治

胡不归 三明治 2022-12-30



文|胡不归



大学毕业后,我就被公司派到了菲律宾工作。


这是个一年没有四季的国度,恒定的温度,满眼的绿色,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,让人记不得已经待了多久。我带着惯性往前走着,每天仿佛是昨日的重复,直到某一刻远方的讯息传来。





我还记得那天是周五。


早上六点起床,和同事一起出差,由于太早了,食堂的早饭尚未做好,我空腹踏上旅程,感觉有些不安。路上,我找机会跑去便利店买早餐,大口吞咽时手机响了。


母亲发来两条信息,在从未发生过的时间点——七点十二分。


“儿子,外公凌晨两点半走了,你可不可以跟公司请到星期二后回去上班。”


“因为外公是星期一才出殡,你如果能请到星期二就回来送送外公,那如果不行,就没有必要回来。外公走的很安详”


最后一句话没有句号,而是用四个双手合十的表情作为结束。我回复她,“好,请到周二。”


这一切并非没有预兆,外公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院,对他来说并不常见,几天前母亲的微信里,已经透露了医生无能为力的消息。


我早就定好了周六的机票,本想一早飞回去想见外公最后一面,然而,来不及了。



我还记得十一年前过世的外婆。


那时我赶回去见了她最后一面,握住她瘦而充满皱纹的瘦,由于胃癌她的肚子大得像是在又一次孕育生命,就像之前七次一样。她已经说不出话来,见我来了,也只是张张口,我也说不出话,只能张张口。


这最后一次见面,匆匆结束,我又赶回学校。第二天周一,有关键性大考,我吃着早餐,母亲告诉我,“外婆凌晨走了”。


我“嗯”了一声,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失去了母亲的她。快速吃完早餐,就像那个周五早上,我匆忙走向学校,那次大考,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。


我尚未参与过任何一次乡村的葬礼,我缺席了外婆的葬礼,只赶上了最后一面,我错过了外公的最后一面,将要参与他的葬礼。


这该算是遗憾,还是圆满。





外公的葬礼,在老家镇上。前几天,舅舅在医生通知后,果断办理出院,将外公接回了镇上,祖屋几年前拆了,建成了七层的小洋楼,外公回到这里,也算是回到了祖屋。


父亲从县城接了我,就往镇上赶,他跟我说,母亲这两天都是守夜,还在休息,询问我吃了没有,有没有睡好。我一边回应他,一边看着路上的一重重山,我成长的过程中一路离开了这里,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镇上了,山峰像是一个个时间刻度,我正在往回拨。


到了老家,一楼被舅舅租了出去,是一个衣服大卖场,前面的位置挂着一个气拱门,上面写着外公的名字和年纪,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和准确的年纪。


我到了灵堂,第一件事,是下跪,拜四拜。这是回来路上父亲叮嘱我的。


跪拜后,去洗了手,我回到灵堂。我站在那里,看着冰棺里的外公,那不太像他,我记忆中的他是国字脸,棺里那分明是瓜子脸。


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冰棺,冰棺有内外两层,内层摆放着外公,还有一根桃木杖,外公穿着中山装,盖着毯子。外层是空的,外层的罩子已经有些刮花了,有些糊,透过罩子看外公,像是加了一层滤镜,罩子上还有个二维码,我不知道谁会去扫它。罩子大概是为了保温隔热,还摆着很多塑料花,还有小灯泡,红色和橙色的灯泡交替闪烁。


我打量四周,灵堂布置在一个毛坯房里,四面用白布盖住,地上铺了许多稻草,供人跪拜用。毛坯房的阳台还没做好,用一个竹梯子横放着,作为护栏避免有人出事。那些天正值降温,晚上极冷,但是天气很好,白天阳光晒着,冬装会觉得有些燥热。


冰棺前面有个板凳,摆着一个香台和一根蜡烛,再靠外有一张方桌,上面放着香烛。二姨、五姨还有小姨站在灵堂两侧,腰间绑着白布条,小姨正在抹眼泪。


看了一会儿外公,姨妈招呼我去吃东西,客厅地上摆着七八个大锅,里面装着汤和菜,来拜访的亲属,都要先吃上一碗。厅里有许多我陌生的亲属,却叫得出我的名字,唤我赶紧吃点,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来让我喝。客厅的另一侧是茶桌,舅舅有太多事情要忙,父亲就经常扮演泡茶的角色。喝汤时我听到父亲说,“你看,来的人那么多,水都来不及烧,我只好准备两个保温瓶,瓶子从没满过”。


我坐在那里,听到有来帮忙的人询问我是谁家的孩子,有我陌生的亲属问我冷暖,要不要休息。我感到一种乡亲们的热情,让我感到有些生疏。我走到阳台上往外看,这是一个我从未有过的观察家乡的角度。以前外婆家只有两层楼,院子里的荔枝树都比房子高,现在荔枝树不见了,站在六楼的我视线却还会被其他楼遮挡。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个新房子,而外公是最后一个离开老房子的人。


那时舅舅为了表弟的学业,也为了他的工作,需要搬到县城去,外公不肯,他不愿意走,后来是六个女儿过来,轮流给外公做工作,告诉外公,如果他不肯过去,那为了照顾他,每个女儿要轮流回来陪他一星期,他为了不影响女儿们的生活,才做了妥协,搬离了这个地方。


我不知道他搬离这里时镇上是什么样子,但我想,如今回来时,镇上又有不少变化了。我想象外公回到这里,躺在床上的场景,当他看着窗外的那些变化,他能意识到,自己回到了哪里么?我对这里感到陌生的部分,他会更熟悉么?我无法知道答案。






我回到灵堂前,和姨们站在一起,表弟也在,守夜的母亲刚醒,知道我到了,赶了过来。她轻声询问我,是否有吃好休息好,累不累,我看着憔悴的她,想让她再去休息一会儿。母亲摇摇头,说睡不着了。


我站在冰棺旁,静静地看着外公,边上的姨们感叹起来。外公在福州住院的一个多月里,女儿们实现了曾经约定的事情,和舅舅一起,轮流去照顾外公,每个人都有关于外公最后的记忆。


五姨夸赞起外公的皮肤细嫩,比所有女儿的皮肤都嫩,回忆起她同外公在床前开玩笑,抬起手来,对外公说“看,你的手比我的嫩多了。”外公竟然也抬起手来,和五姨的手一起摆在空中,在斜斜照映进来的阳光下,眯着眼睛比较到底是谁的皮肤更好。


母亲回忆起住院时,护士过来换药瓶,问说外公年纪,不相信他有九十四。隔壁床七十岁的大爷瞧见外公的大腿,满满都是羡慕,“你看我这腿跟你爸比,就像竹竿一样。”


大姨说起她给外公做饭,忘了带老花镜,电饭煲的按键看不清,着急,外公对她说,“没事,电饭煲的按钮我看得清,你要按什么图案的,你跟我说,我告诉你按哪个。”


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我们都在担心外公的身体,在他逝世后的一天,我们在他的灵堂里,回忆他有多么健康。


过了一会儿,舅舅举着外公的遗像进来了,他把遗像放在八仙桌上,大家围在一旁,仔细端详。照片里的外公面色红润,穿着中山装,胸前挂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勋章。


那是十年前外公独自一人跑出去拍的照片,也是他最爱的照片,背景用的是天安门,拍完后他洗了出来,一张大的放在了舅舅家一楼的会客厅,小一些的,则分给女儿们,一人一张。舅舅说外公拍完照回来的路上,不知怎的,勋章掉了两个,再也没找到。


那时的外公经常外出走动,会跑出去买肉,挑肉的标准就是要便宜,常常因为买的肉太肥了,让负责做菜的母亲发愁,跟外公说冰箱要放不下了,却也没大用。很多事情上,外公已经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意过。


抽烟的问题舅舅管了许多年,从不见效,最多是躲起来抽。他的烟瘾那么大,躲在二楼厕所抽烟,一楼停的车上都是抖落的烟灰,像是脏脏的雪。若是有家里人说外公,外公说不定会发怒,“我都活这么大年纪了!早就活够了!早就够本了!”


每当他这么说时,家里人都不知道怎么应他。


舅舅后来给外公买了电子烟,想着戒不掉,那就减轻危害吧。


在灵堂里,时不时要给外公烧纸钱,要唤着外公,让他拿去买路过,买饭吃,小姨偶尔还会加上一句,买烟抽。





农村的葬礼里充满了仪式,出殡的前一天,灵堂里来了几个身披黄袍的人,我一开始以为是道士,后来才知道,是和尚。他们一行人,敲锣打鼓,最前面的那个人会在外公的遗像前掏出一张黄纸,上面写了外公的生辰籍贯和子孙后代情况,敲打念诵完,子孙要对外公拜四拜,然后他们就出发,在镇上游走,直到一小时后再回来,重复这个过程。母亲说这叫喊魂,外公过世后,灵魂出走了,要把外公唤回来。


外公在世的最后几年,我们也经常要将出走的外公唤回来。那时外公查出食道息肉,医生觉得做手术风险太大,让外公改吃流质的食物,以免堵住食道。对于这个要求,他不愿意接受,觉得不真正去“吃”些东西,嘴巴里没有味道,于是便常常出走,去外头买吃的。


我还记得半年前我回国时,正好遇到了外公出走,舅舅舅妈加上我父母四个人,兵分四路去唤外公,等到找到时,外公已经提着几袋子吃的,在回来的路上了。万幸的是,外公还没吃什么,不然食道堵住了,就要去省城找医生给取出来。小姨跟我提起过,最极端的一次,刚从省城出院回来,就偷溜出去买吃的,第二天又得去省城住院,一个月总需要去一两次。每次一周,直到这最后一回,一住就是一个半月。


出殡前一天正值降温,晚上极冷,但是天气很好,白天阳光晒着,冬装会觉得有些燥热。那天下午我同二姨、五姨、小姨还有表弟一起,坐在椅子上,守着外公棺前的香火。


阳光那时正好照进屋里来,斜斜地光亮了一角,姨们就坐在那个角落里晒太阳,我和表弟站着。

看着远方的山,五姨忽然感叹,哎哟,从小看到大的山,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了。


外公的冰棺在我们背后,我们在阳光里,寻找着对面那座山的信息,那山那么熟悉,都是我们小时候的记忆,却又那么陌生,若不是这次葬礼,我们都很难再回到这里。


我同母亲去她休息的房间聊天。母亲说起外公走之前,仍旧操心着许多事情,舅舅舅妈来照顾他时,就会说起表弟该找个女朋友了,父亲母亲去照顾时,则会说起我该结婚了。他每天还在看报纸,跟来拜访的亲戚聊上个月召开的政治会议。离世那天晚上,担心输液太冷,母亲买了个热水袋垫着输液管,他还在问这个热水袋花了多少钱。母亲一直在说外公很幸福,他生前儿女陪伴,没有太多死前的痛苦与挣扎。外公走了之后过两天,就是出殡的好日子,以前有的人走了没有好日子,要等上一两个月。明天的葬礼游街,也是为了给镇上的每个人看,外公的后代有多兴旺,外公有多幸福。


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,告诉我外公最后过得多么好,可是我总会想起几年前的她那一次流泪。

那次是因为外公的一句话。


“你母亲是被你害死的!”外公在一次气愤中说出了这句话。


十年前,母亲得知外婆的身体不好,接她到城市里,好好地做检查,看医生,但是为时已晚,过了一年,外婆走了。他明明知道,这不是母亲的错。


说出这句话时,外公已经过九十岁了,脾气开始越来越像孩子,对于我们这些孙辈,还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样子,可对照顾他的儿子女儿,却开始肆意挥洒脾气。


外公到了县城以后,舅舅舅妈工作忙,为了照顾外公,我们家也搬到了舅舅家。


母亲一直照顾着外公,也承受着外公的那些脾气,拥有着与外公最多的回忆。现在作为她父亲的外公走了,却还要来安慰我,我说不出什么话来,只能握了握她的手。





出殡那天有个巡棺的仪式,招魂的那队和尚带着头,大家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支香,跟着和尚们,绕着外公的棺转,这是对外公的祝福。这仪式进行没多久后,就出了错,有人抄了近路,接在了错误的人身后,本来该绕着外公的队伍,变成了把外公排除在外。和尚叫停了队伍,笑着问我们,“这么简单的事情,怎么也会弄错?”我不知道答案,我的注意力都在巡棺时二姨的脸上。一向表情不多的她在队伍里哭得那么剧烈,眼泪横流,鼻涕也淌出两道挂在脸上。我开始明白二姨昨天劝告心脏不好的五姨的话,“要不你就别参加了,那种场景一起来,你撑不住的。”


母亲走时一直盯着棺,停下来后忍不住冲上去,跪在棺边来回摸,直到被和尚们劝开。我开始意识到,这对她们来说是多么重大的事情,有多巨大的悲伤,是我无法了解的。


队伍重新走起来,但是中间因为每个人的步伐不一样大,有些地方的狭窄,圈子时不时出现缺口,有时接着这队人,等等又换了那队,形成一个圈没有和尚预想地那么容易,总有缺口出现。外公在世时,大家也曾在节日里这样围着他奔忙,随着儿女一个个成家,孙辈也越走越远,渐渐我们只有在节日才能聚齐,渐渐我们在节日也聚不齐人。外公是我们回乡的重要理由,现在这个理由消失了,我们为了葬礼聚在一起,许多人我已是好久不见,我也不确定这次之后,又会是何时再见。


大表哥和父亲聊起,说外公的兄弟的后代们这次也来了,估计就是最后一次相互走动吧,下一代就不会再联络了。我想,我们也是吧,外公走了,我们是否还有相聚的理由。


仪式后,就是出殡了,整个队伍花圈在最前面,然后是民乐队,铜管乐队,外公的棺,姨们和妈妈一起,扶着棺材,低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表弟举着外公的遗像,走在棺前,舅舅提着一盏纸灯,跟在棺后,我们跟在舅舅后面。葬礼的服饰一看就能明白,子女是白衣,孙辈是蓝衣,曾孙辈则是黄衣,女儿外孙这些“给人家的”,衣服上会有一块小红布。这都是为了让乡亲们一看就明白,到底外公有多少子嗣后代。


走到一个小广场,棺被放了下来,姨们扶着棺哭着,我有些担心她们等等是否还能起来。民乐队和铜管乐队各找了片区域停下来,仍然演奏着音乐,丝毫没有较高低的意思,只是演奏着。现场在狮子队的音响启动之后,变得更加嘈杂。狮子队并不好找,但是舅舅要求必须要有,花了不菲的价格请来。那是两只舞狮和六七个穿着红色紧身衣的男男女女。一开始时,是表演两只狮子争花球,然后是重头戏,狮子爬杆子。负责爬杆子的狮子前脚是个瘦小伙,后脚是个胖子,大概是穿着紧身衣的关系,一伸腰就要露出肚子来,爬杆子时,后脚要把披着的狮子皮松开,让瘦子先上去,自己再靠几个把手,做引体向上把自己拉上去。我看着胖子的身影有些笨拙,狮子队的人则都嘻嘻哈哈像是在看笑话,我听到背后围观阿婆的感叹,“哎呦,真是小伙子有力气。” 狮子上去之后,松开一个卷轴,那是个挽联,我只记得最后四个字“音容宛在”。执意要请狮子队来的舅舅,全程跪在地上,头磕地,一直到整个表演结束,没看一眼。


队伍继续走,穿过整个镇子中心的商业街,那里已经没有我记忆中的模样,只有一家又一家的衣服店,衣服密集的摆放在一起,摆放在门外。没有多少人,店家都坐在里面观察着我们,人稍微多一点的,则会聊一下,这是哪家人。


穿过陌生的街,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,狮子队要在这里离开,也有一些仪式要做。队伍边上有个小小的蛋糕店,里面没有什么卡通蛋糕,橱窗里最大的蛋糕有九层,最顶上有个桃子,上面写了个“寿”字。路口对面有好几个气拱门,上面写着“郑府迎亲”。我想起母亲说的,“好日子”。


游街过后,棺送上灵车,母亲和舅舅他们坐着灵车直接走了,我跟着其他车一起去了火葬场。我到的时候,外公已经送进去火化了。下午的火葬场人并不少,毕竟那天是好日子。舅舅多花五百块钱,选了高速炉,否则外公还要排队,前面还有两个人。交完钱,舅舅就被人带去看墓地了,火化场边上一个是建筑物,里面一个个方格子,是存放骨灰的地方,再远一些,是墓地,一平米三万多。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,我走去墓地那看看,马上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,和我攀谈,介绍墓地的情况,我聊了一会儿,说了句谢谢,就走了回等待的地点。


母亲坐在那里,父亲说母亲这两天通宵守夜,整个人都瘦得不像样了。母亲说她没事,倒是舅舅,这些天下来,胡子都白了一半。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,远山和黑夜之间只留下了一道光,依稀而明亮。我听到通知说外公火化完成的消息,所有人向火葬场赶去。


大家目睹着工作人员把骨灰都收进准备好的骨灰盒,又拿来一个铁皮箱,锁在了里面。舅舅提着那个箱子,跟着工作人员的车,送外公去当地一个照看骨灰的祠堂。


父亲开车随行,母亲告诉我,铁皮箱是为了避免有家属在路上,偷偷的抓一把骨灰私藏。或许我们总学不会放手。


到了祠堂,天已经彻底黑了,我们把外公送进了一个祠堂边临时搭建的铁皮屋,祠堂早就没有多余位置了,只能先放在里面。


天空的星星很多,山里的光亮只有祠堂的灯和我们烧给外公的纸钱,舅舅烧着纸,忽然问有谁带了烟。我们把好几包烟扔进火炉里,对外公说,“如今你可以随便抽了。”


舅舅把带着的一盒火柴也丢进火炉里,我还记得替舅舅找来这盒火柴的人说,“再也找不到了,以后都没有了。” 我们也再也找不到外公了,没办法去哪唤回他来,以后都没有了。


送他的路,我们走完了。





第二天,我要启程回公司了。临走前,母亲端来鸡蛋面线,这是当地习俗,外公走后必须吃的,保佑我平平安安。刚煮出来的面线蒸汽缭绕,像是前两天给外公点的香火。我坐的位置正对着外公原本的房间,现在门开着,里面空荡荡,床已经搬走了。


我盯着房间,看了一会儿,夹了第一口面线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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